武则天(公元624年-公元705年),并州文水(今山西文水)人。关于她进入宫帏,《资治通鉴》在贞观十一年条下说:“故荆州都督武士彠女,年十四,上闻其美,召入后宫,为才人。”将武则天选入后宫,完全是李世民的主意,李世民时年38岁。武则天入宫,李世民似乎特别兴奋: 文德皇后崩,久之,太宗闻士彠女美,召为才人,方十四。母杨,恸泣与诀后独自如,曰:“见天子庸知非福,何儿女悲乎?”母韪其意,止泣。既见帝,赐号武媚。 武媚在宫中为才人,与李世民相处13年。史书、笔记未见有记载。大概在宫中无出格之举动。李世民逝世,她被李治注目,引入宫中: 及帝崩,与嫔御皆为比丘尼。高宗为太子时,入侍,悦之。王皇后久无子,萧淑妃方幸,后阴不悦。它日,帝过佛庐,才人见且泣,帝感动。后廉知状,引内后宫,以挠妃宠。 (《新唐书.武则天传》) 从唐太宗李世民开始,即皇帝位后,就大赦天下和出宫人。所谓出宫人,就是将老皇帝搜罗到后宫的宫女放出宫廷。李世民即帝位时,一次就放出3000人。《新唐书?武则天本纪》说“太宗崩,后削发为比丘尼,居于感业寺 ”,大概也属于这种情况。武则天再与李治结缡,主要责任似乎也不在她身上。高宗身为太子时,就对武则天垂涎。高宗皇后请武则天入宫,一方面讨高宗李治欢心,一方面用武则天来抵消萧淑妃的宠幸,遏制萧淑妃的势力。当然,武则天也利用高宗李治、王皇后和萧淑妃,利用他们的矛盾来谋求自身的利益。我们不能只承认王皇后、萧淑妃有利用武则天的资格,而不承认武则天有利用王皇后和萧淑妃的资格。在政治游戏中,谁的手段高明,谁就是胜利者。《新唐书》作者的历史观念是矛盾的,他一方面将武则天列入《本纪》,以帝王的资格对待武则天,一方面又将武则天视为“女祸”,视同周幽王之褒姒: 《小雅》曰:“赫赫宗周,褒姒灭之。”此周幽王之诗也。是时,幽王虽亡,而太子宜臼立,是为平王。而诗人乃言灭之者,以为文、武之业于是荡尽,东周虽在,不能复兴矣。其曰灭者,甚疾之之辞也。武氏之乱,唐之宗室戕杀殆尽,其贤士大夫不免者十八九。 且不说西周的结束是不是真的因为褒姒,也不说“女祸”说在中国政治史中的历史价值如何,单就武则天而言,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将她与褒姒画等号。诚然,武则天确实做过许多不该做的事,也确实伤害过许多不该伤害的人: 伪临朝武氏者,人非温顺,地实寒微。昔充太宗下陈,尝以更衣入侍。洎乎晚节,秽乱春宫。密隐先帝之私,阴图后庭之嬖。入门见嫉,蛾眉不肯让人;掩袖工谗,狐媚偏能惑主。践无后于翚翟,陷吾君于聚麀。加以虺蜴为心,豺狼成性。近狎邪僻,残害忠良。杀姊屠兄,弑君鸩母。神人之所共疾,天地之所不容。犹复包藏祸心,窥窃神器。君之爱子,幽之于别宫:贼之宗盟,委之以重任。 这就是骆宾王著名的痛诋武则天的《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》。除了情绪性的词语而外,就叙事而言,大都是有依据的,只有“弑君”一词,未知何指。我们不想重复骆宾王所指陈事件,只想指出,上述事件,有时也是不得已的。父子同爱,是父子的事,不能全推给武则天,因为此“父”此“子”均非常人,都是一代帝王,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,抗拒是相当困难的,与其抗拒,不如利用。所以武则天就充分利用了李世民父子的弱点,为自己谋求帝王之尊作铺垫。政治家看重的是目的。在追求目的的过程中,使用一些权术,势所难免。历史学家的着眼点应该是社会生产力。如果政治游戏的规则导致了社会生产力的破坏,那么,这个游戏规则就是失败的,反之,就是成功的。抽象地评述政治家的某些个人行为是没有意义的,充其量是孩提之见。说起来,完全正确,但对历史却毫无意义。武则天无论是在辅助高宗李治的年代里,还是好垂帘听政乃至干脆做皇帝的年代里,并未导致生产力的破坏,并且维持了唐太宗李世民创造的良好政治经济局面。 武则天亲近高宗李治之后,由昭仪而皇后,上元元年(公元674年),又进号“天后”。此时,武则天提出12条建议: 一、劝农桑,薄赋徭;二、给复三辅地;三、息兵,以道德化天下;四、南北中尚禁浮巧;五、省功费力役;六、广言路;七、杜谗口;八、王公以降皆习《老子》;九、父在为母服齐衰三年;十、上元前勋官已给告身者无追核;十一、京官八品以益禀入;十二、百官任事久,材高位下者得进阶申滞。这12条,是高宗李治在位,她实际掌权的上元元年(公元674年)提出的,从标目看,这12条是有利于当时的朝廷政治稳定,特别是“ 劝农桑薄赋徭”、“息兵,以道德化天下”、“省功费力役”数项,对发展社会生产,繁荣社会经济,提高人民生活,是较为重要的措施。“广言路”、“杜谗口”诸项,对政治稳定有益。当然,任何一位统治者,他(她)的“广言路”和“杜谗口”都有政治性利益、自身利益、社会利益三个方面,只是由于统治者本人的素质不同,价值取向就发生了显著的变化,最昏庸的统治者就是依据自身利益的价值标准,来“广言路”、“杜谗口”,其结果,奸言、媚言、诬言横流;忠良之言、谏诤之言、批评之言销声匿迹,于是,政治腐败,社会黑暗,民不聊生,自取灭亡。当然,也有的统治者在三者之间作不同程度的调节,出现不同侧面的价值取向,取得不同程度的社会效果。其中最佳的应当是以政治利益和社会利益为价值取向的标准,不断地遏止自身利益的欲望,出现上历史所谓“太平盛世”。屈指算来,唐太宗李世民堪当其任。至于武则天,我觉得她能够在三者之间进行依违调节,比较巧妙地运用政治利益和社会利益的杠杆,最终达到自我利益的目标,虽不无权诈之嫌,亦不无狠毒之态,但毕竟维持了社会的稳定,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,将历史的车轮向前推进了一步,是应当肯定的。武则天的12条建议,是体现了这个政治运行规则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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